有一只画眉，主人待它好很好，最爱听它唱歌。它也喜欢主人，就接连不断地唱歌给主人听，哪怕唱累了，还是唱。

有一天，主人给它喂食，完了忘记关笼门。画眉往外望一望，一跳，就跳到外边，又一飞，就飞到屋顶上。看到鸟笼外面新奇的世界，它的心飘起来了，忘了鸟笼，也忘了以前的生活，飞走了。

画眉飞到大街上，它看见一个人半躺在一个左右有两个轮子的木槽子里，另一个人在前边拉着飞跑。画眉想：“躺在木槽子里的人大概是没腿吧？要不，为什么一定要旁人拉着才能走呢？难道他是废物？”可是细看看又不对。它看见半躺在上边的人用手往左一指，前边跑的人就立刻往左一转，又跑下去。它明白了，“原来飞跑的人是为别人跑。难怪他没有笑容，也不唱赞美跑的歌。” 

它很烦闷，想起一个人当了别人的两条腿，心里不痛快，就很感慨地唱起来。它用歌声可怜那些不幸的人，可怜他的劳力只为一个别人，他做的事没有意义和趣味。 

它不忍再看做别人腿的人，想换个地方歇一会儿，一展翅就飞起来。飞过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，听到了一个女孩子歌唱的声音。它一拢翅膀，落在一个屋顶上。它就想：“这回可看到幸福的人了！他们正奏乐唱歌，当然知道音乐的趣味了。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乐到什么样子。”它就一面听，一面仔细看着。 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，它又想错了。歌声间歇时，它听到一个大汉在斥责女孩：“唱成这样，凭什么跟人家要钱！再唱一遍！”女孩子低着头，眼里水汪汪的，又随着三弦的声音唱起来，这回女孩更小心了，声音有些颤。 

画眉这才明白了，“原来她唱也是为别人。为了别人爱听，为了挣别人的钱。那个弹三弦的人呢，也一样是为别人才弹，才逼着女孩子随着唱。” 

它很烦闷，想起一个人成了别人的乐器，心里不痛快，就很感慨地唱起来。它用歌声可怜那些不幸的人。可怜他们的劳力只为一些别人，他们做的事没有一些意义和趣味。 

画眉决定不回去了，不再为他的主人歌唱，他要自由自在地唱给所有人听。画眉的歌声穿过云层，随着微风，在各处飘荡。工厂里的工人，田地上的农夫，织布的女人，奔跑的车夫……听见画眉的歌声，都心满意足，说：“歌声真好听！画眉真可爱！”